九、爱人重逢

冰封五年10月6日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我的吉安娜就在眼前。
　　这是真的吗？
　　刚好经过门外的守更哨兵，报更的声音告诉我，我已睡了三天。
　　这么熟悉的声音——然而这不是不死族的，而是人族的。
　　我在人族的营中！

　　是在我昏去的时候，兽人的援军将我俘虏了吗？
　　或者这只是梦境？
　　抑或从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一个做了太久的噩梦？因为记忆突然出现了许多空白，只剩一段段残片……
　　我挣扎着起身。

　　神情困倦，半睡半醒的吉安娜被我窸窣的声音吵醒。
　　她那美丽的眼睛望着我，似被洛丹伦湖的秋水盈满。
　　突然，她扑入我的怀中，抽泣起来。
　　我紧紧拥住她，不说一句，用心珍惜着这一刻的感觉。
　　一行清泪，从我久已干涸的眼眶中流出，如珍珠般滴落。
　　泪水终于汹涌而不可遏。

　　吹进营中的一阵和风微微地将我长发掀起，枯白的银丝什么时候重又变得金黄而有光泽？
　　记忆的残片慢慢拼接，终于成为一个完满的整体。
　　吉安娜，我知道圣光重又照在我的身上。死亡骑士的噩梦，太长太长……

　　“阿尔塞斯，记住，我们是圣骑士，圣骑士永远不能让复仇的欲望支配我们的意志。”
　　尊师乌瑟尔对我的教导，如果我当时听从了的话……
　　“对不起，我也无法接受你的做法，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救这些人的，我们必须……”
　　吉安娜对我苦苦劝告，我却无动于衷……
　　“你变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你了……”
　　吉安娜对我又何止是失望？
　　“回去，堕落的人类。我是为了……拯救你……”
　　霜之哀伤的守护者——他是为了拯救我，而我是为了拯救人民……
　　“停下，阿尔塞斯，放弃这把被诅咒的剑，我们回去吧。”
　　启蒙老师给我的劝告，在那一刻是那样的无力……
　　“任何拿起此剑的人，都将成为我的奴仆，永远听命于我。而我，将给予他黑暗的力量。”
　　霜之哀伤，你几乎完全控制了我，几乎让我成为了巫妖之王的忠实奴仆。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复仇。即使要我付出一切……甚至灵魂。”
　　我真的好可怜，蜕变成一个复仇者，像精灵族守望者召唤出来的复仇之魂。
　　“现在，我呼唤这里的灵魂，只为拯救我的人民……”
　　但是谁又来拯救我？！！

　　是吉安娜拯救了我。
　　她的两颗宝石，让我的灵魂回归。
　　回归到洛丹伦，回归成那个人族的王子。
　　一颗祝福宝石，驱散了霜之哀伤的所有诅咒力量；一颗灵魂宝石，将我的灵魂捕捉，带领它到这里来。

　　堕落的日子里，我一再背叛。坚强的意志，却不肯让自己的尊严受辱，一直找寻活下去的理由。或许也是因为这点，我从未完全地堕落。妄图完全控制我的两个恶魔——提托迪奥斯和耐奥祖，反而相继命丧黄泉。
　　一个死于尤迪安的弯刀——火之愤怒，那是我的告密；
　　一个死于我的利剑——霜之哀伤，那是我的阴谋。

　　是命运指引我走上这条自我救赎之路吗？我不知道。
　　但我至少要感谢它让我重新遇见了你，我的吉安娜。
　　我的小仙女，美丽的小巫婆。

　　而今，世界正面临另一场浩劫。
　　如果真是命运注定要让我们成为拯救者的话，我仍然乐意为我的人民付出一切。
　　因为这是我的责任，这个从灰烬中诞生，使洛丹伦覆灭，动摇这个世界根基的新秩序所造成的一切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我不再是那个徘徊在光与暗之间孤独的牺牲品。
　　霜之哀伤的寒光刺穿夜空，在黎明之前我终于做出决定：
　　赎清自己的罪恶，继续追随光明的力量。

　　那雕花的战槌，早已遗弃在拔起宝剑的冰冷大地上；手握被净化的霜之哀伤，我惊喜地发现，我又获得了使用神术的力量。圣骑士的技能——神圣之光、神圣之盾、专注光环、光之复活，重新回到我的身上。

　　北地王座 万年不灭的积雪
　　冰龙飞过 寒风将骨髓透彻
　　孤独的心 被霜之哀伤折磨
　　直到你温暖的名字 融化一切

　　是谁？
　　让我冰封的心 重获生机
　　是谁？
　　让我冰封的生命 寻回意义
　　是谁？
　　让我发现冰封后 迷失的自己
　　是你
　　让我从堕落的死亡领主 重新成为
　　纯洁的圣骑士

　　所以 我决定
　　用我全部的快乐瘟疫
　　永恒地 感染你

　　不过，讽刺的是，一个回归的圣骑士，领导的却是不死亡灵的天灾军团。我的圣光，能给活生生的生物治疗，却只会给自己的军队造成伤害。
　　专注光环，也不能给自己的军队增强防御。
　　利他主义的骑士，将怎样领导自己的勇士，面对邪恶的入侵者？
　　心乱如麻，我信步走出营外，吉安娜紧随我后。
　　心中，甜蜜之外的失落，逐渐升起。
　　“让死亡缠绕吧！”习惯性地怒吼一声，一团黑雾顺着剑锋呼啸而出，却正好打在一个吞食实体的负伤食尸鬼身上，他立刻完全恢复了体力。
　　原来我还没有失去死亡骑士和巫妖的技能。不过我现在已不再是死亡骑士与巫妖，而是圣骑士、黑骑士和黑法师的结合体。

　　尽管不可思议，但人族、兽族和不死族还是第一次以一种并非互相欺骗和利用的方式联合在了一起。
　　两支亡灵军队，都获得了自由。都是历经艰辛苦战才得来的，一支要分担拯救世界的重任；另一支，却背离了自由的本意，过于狂热的追求导致了堕落，成为了罪恶。

　　不死族的存在，是合理的吗？
　　有生即有死。永生是悖于自然的。可是我们亡灵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又不是由自己决定的。
　　因为愚钝的智力，我们一度成为燃烧军团的爪牙。我们曾经是肮脏、腐臭、邪恶、不洁的代名词。
　　然而，让我们抛弃种族过去那辛酸痛苦的回忆吧。如果我们注定是“世界之癌”，注定不能成为正常种族中的一员，就让我们在熊熊战火中获得涅磐，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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